深观察｜肝脏刻字案：中国更得重视医生“疲劳诊疗”问题
2018-01-25 李国炜 澎湃新闻
之前，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医院(Queen Elizabeth Hospital)一名外科医师，被指控在为病人进行肝脏移植手术的时候，居然用氩气刀在病人肝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缩写“SB”作为纪念，事件一度轰动全世界。日前，这名“在病人肝脏刻字的外科医生” Simon Bramhall被法庭判处罚金10000英镑，并且还要社区服务120小时。Simon医生自我辩解是：长时间高强度的手术导致其压力倍增
之前，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医院(Queen Elizabeth Hospital)一名外科医师，被指控在为病人进行肝脏移植手术的时候，居然用氩气刀在病人肝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缩写“SB”作为纪念，事件一度轰动全世界。
日前，这名“在病人肝脏刻字的外科医生” Simon Bramhall被法庭判处罚金10000英镑，并且还要社区服务120小时。
Simon医生自我辩解是：长时间高强度的手术导致其压力倍增、感觉疲乏，做出了此种行为。法官部分认可Simon的解释，但法院认为Simon背叛了患者的信任，滥用职权，疲惫和压力撕开了Simon“尊重患者”的伪装。
要明白，医务人员超负荷工作的危险影响不亚于疲劳驾驶，社会不能再把医生疲劳工作，甚至医生疲劳手术、疲劳诊疗当成“正面新闻”来引发感动了。
前述的“肝脏刻字案”案只是冰山一角。《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刊发的研究报告指出工作超时18小时的ICU住院医师发生严重诊断错误的机率是一般住院医师的5倍，护理人员连续工作超过8小时会使住院病人死亡风险升高2％。
在我国，据1月9日中国医师会发布的《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中国医师的休息权没有得到保障，男性被调查者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为 50.90 小时，女性为 49.79 小时，“三级医院的医师平均每周工作51.05 小时，二级医院的医师平均每周工作 51.13小时，一级医院的医师平均每周工作时间是 48.24 小时”。
为医务人员减负已成为社会共识。限制医务人员每周工时和连续工作时间已经成为国际通行的做法。
在我国，《国务院关于职工工作时间的规定》已明确为“每日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40小时。”但是，医生长时间超法定时间工作却成了常态。看来，只有正视医务人员超负荷运转背后的问题，方能真正解决问题。
据笔者观察，这些问题包括：
――医务人员的缺口。近年来，随着医疗保障体系的不断完善，民众的就医密度不断提高。以住院率为例，据统计，2006年全国居民年住院率6.14%，2016年则增长至16.5%。与之相对应，医师的工作负荷不断加大。据统计，2016年医院医师日均担负诊疗7.3人次和住院2.6床日，2006年则分别是5.5次和1.7日。而规定医院人员配备的《医疗机构基本标准（试行）》于1994年颁布实施，虽然关于人员配备《医疗机构基本标准（试行）》规定的是最低配置标准，但是，“最低配置标准”却往往是有关部门核定医院人员的“顶级配置”，从而导致医务人员的巨大缺口。
对于公立医院而言，各地的编制办公室要求严格控制编制数；对于私立医院而言，只要达到法定最低标准，主管部门就要予以许可，从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角度，私立医院往往会压缩医务人员数。结果就是，各种医院都尽可能地把每个医生“用到极限”。
――过度医疗。国家卫生计生委曾指出改变大处方、大检查的过度医疗行为是推进公立医院综合改革中的重要目标。胡大一教授也曾经坦言“不承认支架过度使用是掩耳盗铃”，“ 12%的患者被过度治疗，38%的支架属于可放可不放”。过度医疗不仅加重了患者的经济负担，同时加大了医务人员的负荷。
――引导失当，医生首先要关注自己的健康。“希波克拉底誓言”举世公认医界执业规范之圭臬。2017年修订后的誓言写道：“我将重视自己的健康、生活和能力，以提供最高水准的医疗。”反观国内，部分主管部门和医院，对医务人员超负荷工作的危险认识不足，反而大张旗鼓地表扬和奖励医生超负荷工作，诸如“医生一天做了5台手术”、“手术之后直接累倒在走廊里”、“医生边打点滴边为病人看病”，这不是“正能量”，而是蕴藏着极大的医疗风险。
1984 年，纽约女大学生Libby Zion因急救无效而死亡。女孩的父亲，一位知名的律师，在司法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参与处置的两名住院医师的工时超长，且手上同时有40 余名患者，因而漏掉了Libby的忧郁症病史和用药史，并最终导致了Libby的死亡。Libby死后，在其父亲极力推动下，1989 年纽约州通过了一项规定，住院医师每周的总工时不得超过 80 小时，或连续 24 小时以上，这即的著名的“Libby Zion法”。
发现问题的本身就包含着找到答案的可能性。英国医生尚且会在工作压力之下闹出“肝脏签名”的极端个案，中国医生的超负荷工作更是高出一个数量级，可谓危机重重。不能再把“医生做5台手术直接累倒”当成正面宣传了，而是要认识到医生“疲劳诊疗”的危险不亚于“疲劳驾驶”。在此，希望相关部门能够以问题为导向，在增加医疗资源投入的同时，提出限制医生连续工作时长的中国版的“Libby Zion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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