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中国冠脉介入之缘起：首例PTCA，拉开中国冠心病介入治疗序幕

中国医学进步40年

2018年，中国迎来改革开放40周年。40年间，改革为中国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推动着中国医学的进步。《中国医学论坛报》特别策划《中国医学进步40年》特刊，透过一个个重要时刻的记录、一位位医学大师的讲述和一项项医学突破的回顾，展现中国医学发展带给世界的惊喜！

谈起冠心病治疗领域近40年来的发展，介入治疗的诞生与普及无疑是一个革命性的飞跃，这一救命性的技术已为无数人带来了生的希望。那么，介入技术是如何在中国生根、发芽的？又是怎样完成了由萌芽到成熟的蜕变，在此期间我国冠脉介入事业的发展留下了怎样的历史轨迹？现在，让我们一起回到35年前，回到介入治疗刚刚兴起的那个年代……

首例背后的故事

1977年9月，瑞士学者格林特茨格（Gruentzig）完成了世界首例经皮冠状动脉腔内成形术（PTCA），开创了介入心脏病学的新纪元。我国苏州熊重廉、蒋文平于1983年，西安郑笑莲等于1985年先后在外国专家协作下成功施行PTCA。我们有幸采访了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蒋文平教授， 听蒋老讲讲那过去的故事。

蒋文平教授（右）与国内第一例接受PTCA 的患者蒋亚平（左）合影（摄于2018年5月11日）

在顾虑中勇敢迈出第一步 

蒋老与《中国医学论坛报》渊源颇深，曾是第一届“ 赛克勒中国医师年度奖”的获得者，他在回忆第一例 PTCA 时告诉记者，“1980年，改革开放后各项工作都逐步恢复，经由我院心胸外科李灏教授牵线搭桥，洛杉矶华裔医师协会心脏小组和美国加州洛玛连达（Loma Linda）大学医疗代表团先后3次来到我院学术交流，并带来了用于进行介入手术的导管、造影剂和其他器材。在美国专家的指导协作下，1980~1982年间，我们先后进行了 26 例 共 29  次 冠 脉 造 影（CAG），获得了宝贵的经验。当时国内尚无开展PTCA的先例，我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了解到这种治疗方法确实可以给患者带来益处，想要尝试开展；另一方面顾虑也很大，医院当时的设备条件非常简陋，而且放射科距离外科手术室较远，万一病人出问题需要外科手术支持，这之间的转运也是一个问题。”

蒋老说，“当时院领导经过商议后给我们制定了一个原则， 要我们适时‘知难而退’，一切以病人安全为先！”1983 年初春，我们在众多病例中筛选出两例符合适应证、相对简单的病例即单支血管病变，计划实施PTCA 以避免冠脉旁路移植术（CABG）带来创伤，这其中一例就是蒋亚平。”

PTCA术顺利完成

蒋亚平当时因胸骨下阵发性疼痛 13 个月、近期自觉胸闷气急而收住院。 对患者进行 CAG显示：冠状动脉左前降支近端狭窄 75%，长约 7 mm。在美国查亨（Chahen）医师、塔姆（Tam）医 师 及 卡 尔通（Calton）技师的指导下，我们在患者股动脉进行穿刺并放置动脉鞘，置入导引导管和导引钢丝，将球囊沿导引钢丝送至左前降支狭窄部位，向球囊加压扩张冠状动脉，于1983 年10 月10 日完成了首例PTCA。手术非常顺利，在球囊扩张后复查CAG，显示左前降支血管通畅、未见狭窄，术后患者心绞痛症状也迅速缓解。

蒋教授介绍，“做的时候不但是我们科做准备，那天医院特意空出一个手术室作为备用支持，外科、麻醉科随时待命，内外科间转运通道全部一级准备，确保所有环节顺畅，以最大限度保证患者安全。当时符合适应证的另一位患者因对手术有顾虑，并未成为第一例接受PTCA 的患者。但观察到蒋亚平的手术顺利， 他也积极要求手术，我们接着进行了第二例PTCA 术， 也同样顺利完成。”

35年后再回首

时光荏苒，已经整整35年过去，作为中国第一例接受PTCA治疗的患者，蒋亚平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当年医院对我非常重视，从院长到各科主任统统待命，经过多次会诊后告诉我可以做PTCA。家属那时候顾虑很大，我个人的思想负担倒没那么重，我觉得病人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配合医生，不配合医生是不行的。我的胆子比较大，当时也想着作为共产党员，通过自己能给医生增加点工作经验也是可以的。当时医院真的是全力以赴，手术效果很好，后续也没再发生心绞痛。”

 发展  从模仿到创新

尽管我国冠心病介入技术起步较晚，但发展之迅速无任何国家可比，此间我们迈出的每一步， 都有它特殊、且影响深远的意义。

适应证把握“翻天覆地”

1990年，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高润霖院士带领团队在国内首先对急性心梗、休克的患者进行PTCA治疗，适应证也逐步从单支血管病变引起的稳定性心绞痛发展到治疗多支病变、急性心梗和慢性完全闭塞性病变（CTO）。

BMS、DES、BRS时代相继到来

1992年，我国引入裸金属支架（BMS）置入术，21世纪初的置入率达到80.6%，但因仍有20%～30%的支架内狭窄率，后渐被药物洗脱支架（DES）所取代。2002年我国与国外几乎同步应用雷帕霉素或紫杉醇涂层的DES。近年这种支架得到广泛应用，占到置入支架总数的95%以上，其中中国产品占到70%以上。基于DES存在的问题，药物涂层球囊和生物可降解支架（BRS）成为心脏介入医生追求的下一个目标。

手术如路，开始在手腕上做文章

1996年，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葛均波院士在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成功实施了国内首例桡动脉途径（TRI）冠脉支架植入术。自2007年起，TRI已成为国内PCI的主要入路。2001年，河北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傅向华教授等在世界上首先完成了经尺动脉途径行冠心病介入治疗并获得成功。

相关规定相继出台

为规范介入技术的应用，2002年中华心血管病学会和中华心血管病杂志编辑委员会组织了专家组，首次制定并发布了我国《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指南》。为加强心血管疾病介入诊疗技术管理，规范心血管疾病介入诊疗行为，2007年原卫生部组织制定了《心血管疾病介入诊疗技术管理规范》。

创造技术中国造

DK-Crush术是由我国南京医科大学附属南京第一医院陈绍良教授发明的，与经典术式Crush相比，该技术明显提高了最终对吻扩张的成功率，明显降低靶血管重建率及分支血管开口的再狭窄率。

从Firebird到Firebird2再到Firehawk，国产DES的性能和治疗效果得到不断进步和提升。2013年,葛均波院士带领团队完成了国内首例自主研发的完全可降解聚乳酸Xinsorb支架的手术，标志着我国心脏支架术第四次革命的到来。另外，我国研发的Firesorb（由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高润霖院士、徐波教授担任主要研究者）及NeoVas（由沈阳军区总医院韩雅玲院士担任主要研究者，徐波教授和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傅国胜教授担任共同研究者）等完全可降解支架已经进入临床研究阶段并取得了可喜的阶段性研究结果，最终结果值得期待。

向PCI大国、强国迈进

21世纪以来，我国冠心病介入治疗例数每年以20%~40%的速度增长，2009年起例数已超过日本和其他欧洲国家，2013年例数已近45万，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最新数据显示，2017年度中国大陆冠心病介入治疗全国总病例数已超过75万例。

展望“心中有剑，手中无剑”

未来纳西而技术将为心血管疾病治疗带来深远影响？

葛均波院士曾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介入无植入”可能是发展方向，例如药物涂层球囊、生物可降解支架等。随着现代精准医学的发展以及对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危险因素的深入认识，未来有可能实现冠脉粥样硬化斑块少发生、晚发生、不发生，或者新技术能够有效去除血管内已形成的斑块，终有一天将出现无需植入支架的治疗手段。“心中有剑、手中无剑”，这可能是心血管医生追求的最高目标。冠脉介入未来的发展值得大家期待。